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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26

樣的人?”梁西川想起兩年前那一幕,若有所思:“他一直冇有出現過。當我回屋的時候,我看見床頭放著一個包裹,包裹裡是一根柱子,還有一封信。”然後,他取出一封信,遞給蓮花生:“都督,請看。”信封是天下最大的紙商江南“平湖軒”的,天下到處都是。打開信封,信紙也是“平湖軒”的,信上麵隻有短短幾行:“聞君為強齊所迫,特贈此非攻陣陣眼柱,助君守城。”落款是“毒蛇”。字體是細作專用的“間楷”。這是一種特殊的楷書,...-

鹹安元年九月二十二日,晴,無風。

樓蘭鬼蜮。

南宮春深趴在城外的槐樹上,動了下手指,線斷了,紙鳶猛地一下拔高,躥進了城裡。

齊軍圍城,情報線斷了半個月了。

春深目光掃過前方的齊軍大營。

一萬雲騎,一萬輕騎兵,一萬弓箭手,四萬步兵,三十六架神功弩,還有隱藏其中的繡衣監殺手。

看來,齊軍這次不會給樓蘭留一絲活路。

春深纏繞著手中的軟鞭,軟鞭在手上勒出一道紅痕,冰冷的觸感令她清醒。

她望著齊軍中軍大營,暗紅帥旗上,行書的“文”字,獵獵飛舞。

幾個參將拱衛著一個紫袍書生,書生瘦削清雋,正在巡視大營。

書生搖著把黑色羽扇,在指點什麼,一派儒將氣息。

旁邊人給他撐著一把傘。

紫竹傘。

一個灰甲侍衛,緊隨在側。

春深將鞭子纏在手腕上,抬起右臂,穿過槐樹葉,將弩箭對準了紫袍書生。

隻要一箭,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強齊結束了,樓蘭和北方諸國的威脅也結束了,她們的流亡也結束了。

因為,那個書生是齊國丞相宇文卿。

是齊王最信任的臣子。

不過短短幾年,幫助齊王奪取王位,剪滅群雄,蕩平諸國,令齊國成為天下第一強國。

同時,也是天下著名的璿璣三子之一,齊國的情報機構繡衣東監的主人。

傳聞中,他詭譎機變,不近人情,不會武功,一直靠身邊的灰甲侍衛護衛。

灰甲侍衛忽然往後一望,擋在書生跟前:“丞相,有殺

氣。”

春深一驚,低頭,匍匐,縮回樹上,槐樹葉子微微抖動。

這狗日的,長得一副弱雞兒,還璿璣三子之一,走哪都

躲在這個侍衛□□下。

春深悄無聲息地趴在樹上,等待著。

半個時辰以後,她望見鬼蜮塔樓西側,升起了兩盞紅燈籠,一盞白燈籠。

二更,西邊一裡。

春深望著日頭,繼續趴在槐樹上,閉上眼睛,睡覺。

如今入冬已深,樓蘭的天氣乾冷,睡著以後會更冷,而且容易著涼。但是,春深顧不上許多了。

連日連夜的疲憊壓垮了她,她很快就沉入了黑甜。

醒來以後,已到黃昏。

樓蘭是西北古國,已經曆經千年,以商業立國,為中原地區和更遠的西方交流貿易。

國內盛產牛馬羊、羊絨製品、寶石等等。

國土和人口雖然隻相當於曾經宋國的一個州。

可是,卻是極少數能夠堅持抵抗強齊的國家之一。

如今的樓蘭公梁伯夷,倒是頗有些骨氣,倚靠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堅守城池,都到如今隻剩這一座孤城的地步了,也不肯投降。

也有傳聞說,他不過是想拖些時日,好多些談判資本。

春深心知此行極為冒險,但是,她也冇有彆的選擇了。

故國已經亡了,她身為宋國的公主,宋國的情報機構主人。

她隻能賭一把。

……

樓蘭的花園。

老太監王壽微微弓著背,跟著樓蘭公梁伯夷和張夫人走進了花園。

他習慣性地望瞭望天空。

陽光正好,塔樓直刺雲霄。

他看見了那隻紙鳶。

飛鳥形,極小,像一個淡淡的光斑。

紙鳶從空中落了下來,上麵畫著一個手勢。

一隻手。

左手。

中間三個手指頭豎起來,大拇指和小拇指緊扣在一起。

當紙鳶離塔樓還有兩丈遠之時,忽然燃燒起來,消失在空中。

暮色降臨,老太監將《起居注》,依舊交給前來輪班的梁壽,然後回房休息。

白梁木製作的鏤空匣子裡,當沙漏裡的沙落到了某個刻度的時候,老太監換上夜行衣,悄無聲息地躍出了皇宮。

過了塔樓,往西穿過了一段漆黑的弄堂。

弄堂儘頭,一個磨房的磨盤悄然移開,南宮春深從裡麵鑽出來。

老太監靠著窗框站著,隱藏在窗戶旁邊,雙手交叉攏在袖子裡。

窗戶上糊著粗糙的黃紙,月光透進來,在地上落下磨砂般的光暈,一格一格的,人影朦朧。

春深站在影子裡:“老闆,我要一鬥黑豆麪,八升黃豆麪,黃豆麪裝一個口袋,黑豆麪裝兩個口袋。老客戶了,可否少五錢?”

老太監在窗戶邊微微躬身:“今年地裡收成不好,各地都短缺滴很。既然是老客戶,就少倆錢吧!多大滴事啊!以後常來照顧生意纔是。”

關中口音夾雜著樓蘭本地方言,當地很多老闆,行商都是這種口音。

短暫的沉默,似乎在黑暗中完成了某種確認。

春深上前兩步,打開了老太監旁邊的紙窗,北風把窗紙吹得撲棱棱響。

月光灑進來,屋裡變亮堂了許多,春深轉向老太監,右手中間三個手指頭豎起來,大拇指和小拇指緊扣在一起,問道:“昔日孫子曰:故用間有五,若五間俱起,何者為重?”

老太監用左手做了同樣的手勢,隻是倒轉了方向,答道:“五間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死間為重。”

他的手白白胖胖的,指甲乾淨,保養得極好,想來在宮裡品秩極高。

春深放下手,沉聲道:“在下蓮花生。”

老太監的目光落在春深身上,頓了頓,然後跪下,行了一個大禮,老淚縱橫:“‘沙蛇’參見大都督。”

蓮花生趕緊扶起來:“辛苦了……這條密道還有何人知曉?”

“莫滴人。”

“哦?”

“這條密道是餓自己挖的,餓一個人挖的。”

“……挖了多少年?”

“十五年。”

兩人在黑暗的弄堂裡行走,一路沉默,一種強烈刺鼻的氣味。

沙蛇走在最前麵,離她五尺遠。

春深看著前麵的沙蛇,問道:“您在樓蘭公身邊多少年了?他可安好?”

沙蛇低聲道:“十二年了。他好滴很咧。”

一陣氣流鼓盪,沙蛇飛速向前滑行出去。

天空中落下了一張網。

無聲無息。

唰的一聲,春深撐起一把大傘,將網頂了起來,她坐在傘下,像蘑菇下躲雨的小鬆鼠。

既然不能躲開,就撐起來好了。

“極樂宮的天網,這網很貴啊!”

沙蛇漂浮在夜色裡,桀桀的笑聲從角落裡傳來。

“這網莫滴人能打開……對不住了。”

聲音一頓,又響起來。

“都督。”

春深停頓了片刻,一條軟鞭手上繞來繞去:“你可知,叛徒的下場是什麼?”

-遲疑不決。南宮春深直視著鐵公雞,聲音冷靜:“大哥,你也是這樣想的嗎?”鐵公雞歎息道:“我反覆計算過無數次,我們成功的希望隻有一成。”春深的心像被人剜了一下,又問:“那麼,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外麵喧鬨聲不絕,無數火把在街頭湧動,火光在武器上閃耀,像是來自地獄的鬼火。南宮春深的聲音輕飄飄的:“你們為了能活下去,會不會要我去死?”鐵公雞歎息道:“春深,你還記得我留在西苑的那張手絹嗎?是在提醒你,去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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