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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26

知道他家在哪裡?”“可以不回答嗎?””“…不可以。”“他曾經騷擾過我妹子,我已經找了他很久。”長安城南的花香小築,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小院子,裡麵裝設倒是挺雅緻,外麵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士子住宅。春深皺眉:“你該不會找錯地方了吧?花蝴蝶可是宇文卿的左膀右臂,怎麼可能住這麼寒酸的地方。”梵音遙堅持:“確實如此。”春深想了片刻,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對啊!宇文卿可是摳門得很,肯定不捨得給他手下之人多發點...-

那宮女身形嬌小,頭上插著一個古舊的簪子,看不清楚她的臉,似乎是年紀頗小。

於是,他走近了,也拿出一本《黃帝內經》出來看。

然後,他聽見那女子低而有力的聲音傳來:“帝曰: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耶,將天數然也。”

那是南宮恪十年前和他約定好的暗號,為此,他已經的等待了整整十年。

於是,他沉下聲音,回答道:“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的時候,感覺五臟六腑裡都透出一股暢快之意。就像十年前,他家族遭逢大難,絕境之時,被那人所救,那人請他在得月樓裡,喝下二十壇“三月春”一般。

南宮恪,我終於等來了報答你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女子轉身過來,是一張稚嫩甜美的麵孔,看起來有些憨傻,像是那些才入宮的小宮女。

這就是南宮恪選中來和他接頭的人嗎?

能接受這麼重要的任務,想必在金陵衛中品秩極高。

然而,她這樣年輕,甚至可以說得上幼稚。

他忽然就有些欣慰,覺得因為南宋滅亡、那人早逝引起的悲哀,因為這個年輕少女的來臨,而沖淡了不少。

於是,他走過去,就《黃帝內經》的內容,和那少女攀談了起來。他和她談話的態度和內容,在外人看來,就像他平常遇見什麼小宮女小太監的,偶然會詢問幾句。

“你年紀這麼小,居然也看《黃帝內經》?”

“我養了一隻吐蕃國的白狐狸,結果最近病了,眼看著就要死了。大夫說的引子太難找了,所以隻有看看這本書。公公白日在陛下身邊伺候,晚上還不忘研讀《黃帝內經》,若是被陛下看見了,不知道多感動呢!陛下身邊的美人都關心體諒陛下,公公對陛下的心意,也是獨一份的。”

那女子說話語氣從容不迫,恭維之中帶著不卑不亢,令人十分有好感,而且這番話,說的十分得體,八麵玲瓏。

“我們做奴才的,自然要對主子儘心。”

他聽完了這番話以後,心中又多了幾分欣賞,關切而威嚴地迴應道,“近來,我參照《黃帝內經》裡的方法,新做了一味補藥,在廣德門的梁記藥鋪買了乾柿子為引子,加黃酒醃製,七日後黃酒味進去了,補藥也就好了,不過可不敢給陛下吃,我得自己先嚐嘗來。”

既然最重要的兩段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兩人就《黃帝內經》裡的補藥,再進行了交流和探討。

大約半柱香時間以後,他和那少女告彆,又沿著太液池附近走了幾圈,和其他宮女官們閒聊了幾句。閒聊的時間有的比之前長,有的比之前短,遇見醫女的時候又格外多聊了一會兒。

這是作為一個高級細作的直覺和謹慎。

絕不給人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在太液池附近的甘泉宮裡,有幾名穿著玄衣玄甲的武士,正匍匐在地上,認真地監聽著周圍的一切。

另外有人用筆認真記錄著什麼。

他們是繡衣西監,在長安很多地方都有他們安插的暗探,還有聽甕。

因為他們的存在,齊王可以輕鬆知道臣子們的動靜。

每一天的監聽記錄,都會做一份筆錄,名叫《秘聞錄》。

這一日的《秘聞錄》上,記著:“無異常。”

南宮春深離開齊宮,回到了燕回樓,毒詩人和鐵公雞湊過來問情況。

南宮春深拿出紙筆,在上麵寫了一段話。

“近來,我參照《黃帝內經》裡的方法,新做了一味補藥,在廣德門的梁記藥鋪買了乾柿子為引子,加黃酒醃製,七日後黃酒味進去了,補藥也就好了,不過可不敢給陛下吃,我得自己先嚐嘗來。”

然後,用硃筆在一些字上麵畫了圈。

法、門、寺、七日後、來。

法門寺,七日後來。

毒詩人看了一眼,疑惑地問道:“七日後,齊王會去法門寺?”

鐵公雞皺眉:“阿春,你給他說了什麼?你確定他聽清楚了嗎?”

南宮春深又拿筆在紙上寫下了她之前說過的那段話。

“我養了一隻吐蕃國的白狐狸,結果最近病了,眼看著就要死了,大夫說的引子太難找了,所以隻有看看這本書。公公白日在陛下身邊伺候,晚上還不忘研讀《黃帝內經》,若是被陛下看見了,不知道多感動呢!陛下身邊的美人都關心體諒陛下,公公對陛下的心意,也是獨一份的。”

南宮春深又用硃筆,把其中的一些字圈了起來。

國、死、引、陛下、見、美人。

這句話連起來,意思就是,國亡了,請陛下見美人。

幾人看完以後,有些擔心地看著南宮春深,特彆是看著她的臉。

他們發現,她的臉又胖了一圈。

南宮春深說道:“你們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要讓齊王看上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我的才華。你們也不必擔心,齊王會看不上我。”

笑郎君諷刺道:“依我看,你還不如先減肥。你要明白一個真理,男人都喜歡美麗的女人。”

忽然,窗外傳來一聲輕笑:“阿姐,你要去法門寺見齊王啊?”

幾人一驚,轉頭一看,窗外站著一個玉做的人兒,十四歲的少年,隻是隨意站在窗外,便顯出驚心動魄的美來。

屋裡的幾人早就見慣了他的模樣,也不以為意,南宮春深見他披著件薄披風就出門了,也不知道披件厚點的披風,不由得有些生氣。

這孩子總是有些木訥,總是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身外事總是渾不在意,除了喜歡畫畫以外,總不太願意和人交流。

“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悄無聲息地站在窗外,我們在商量重要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在進大人房間的時候,麻煩記得敲門,行嗎?”

南宮月夜聽到這番責備,仍舊是木訥訥的,不說話,看著南宮春深,怔怔地說道:“上次,我在你房裡,看見了一本書,叫做《孫子兵法註解》,很好看。我很喜歡,裡麵那篇《用間篇》。”

這一次,居然冇有讓她看畫。

好不容易哄好了南宮月夜,又給南宮鳳拿了幾塊糟鵝掌,南宮鳳吃了才願意到後院去聽“聽甕”。

她曾經試圖在家附近安裝一個聽甕,結果聽到的也是嘩嘩的水聲,想來也有反竊聽的手段。

但是不代表他手下,以及手下的手下,總會有人在不經意的時候露出點什麼。

所以,竊聽的工作也不能放鬆。

南宮鳳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是一個竊聽天才。

南宮春深換了一身裝束,裝扮成一個來自江南的清談少年。

她先向法門寺的僧人發起了一場辯難,等到齊王七日後來到法門寺的時候,已經是她在辯難的第七日了。

齊王元啟特彆崇信佛法,不過雖然齊國境內寺廟眾多,但是由於這個時代的佛學還比較淺薄,因此,真正精通佛法的人很少,神秀算一個。

齊王元啟今年三十三歲,身姿瑰偉,頗有帝王氣度。

他這次來法門寺,隻帶了七八個侍衛,兩三個太監,裝扮成一個普通的富商,前來寺裡捐香火錢。

他在法門寺裡上了幾炷香,又轉了幾圈,和幾個高僧論了論佛法,心中頗有些失落,心中暗自感歎還是隻有神秀纔是真正的高僧。

然而,神秀此次去了金陵以後,就再也冇有進宮,讓他很失落,畢竟是世外高人,輕易不履凡塵。

若是身邊能有個精通佛法的人兒,長期待在宮裡,該有多好啊!可惜,若是真的精通佛法,又怎麼會願意長期待在宮裡這種世俗紛爭之地呢?

正在歎息之際,忽然聽見有辯難之聲傳來,在四麵的草坪上,對坐著幾個僧人,僧人中間,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男裝,有幾分少年意氣。

“眼裡生禪意,

心中有佛祖。

三千大世界,

自在須菩提。”

說出這個偈子的高僧,七八十歲了,法號慧難,乃是齊國有數的高僧,德高望重,他這一道偈子說出口以後,引得周圍的香客紛紛喝彩。

齊王元啟問身邊人,身邊人解釋道:“這是一場辯難,由那少女發起挑戰,今日已經是第七日了,法門寺無人能勝。如今,隻剩下輩分最高的三大高僧了。”

齊王有些詫異,看著那少女道:“不過十五六歲而已,竟然能與法門寺高僧辯難,就算輸了,也是很光彩的了。”

法門寺常有人來辯難,所以齊王也不以為奇,隻是能打敗其他僧人,直接與兩大高僧辯難的,還是很少見,齊王不由得來了興趣,覺得自己這趟總算冇有白出來。

“走,去看看。”齊王擺了擺手,帶領身邊人一起走過去,圍觀那場辯難。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齊王吩咐不許透露身份,於是,他們就站在邊上看。

惠難說出了那道偈子,其他人都看著那少女,以為她定然說不出比這更高明的偈子。

那少女聽完以後,沉默片刻,然後微微笑了起來,張口吐出一道偈子。

“眼裡本無色,

心中亦為空。

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菩提。”

這一道偈子一出口,眾人紛紛喝彩,惠難說眼中有禪意,而她直接說眼裡什麼都冇有,什麼都冇有,自然比惠難說的偈子更接近佛經的真意。

惠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合十:“施主佛法精深,老衲不如也。”

齊王聽見這道偈子,這才認真看那少女。

那少女臉龐和眼眸都是圓的,因而給人一種甜美稚嫩的感覺。然而,她的神態氣度卻極其出眾。

齊王看著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些傳說中的少年天才一般的人物,比如十四歲拜相的甘羅等等。

接下來,是高僧慧苦大師道出一道偈子。

“六十年來尋真佛,

幾度花紅又花落。

法門寺裡得因果,

從此佛祖心中過。”

此一偈子一出口,又引起陣陣喝彩聲,然而,那少女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張口吐偈:

“真經自在無心處,

何須苦苦求超度?

六十年來一須臾,

佛道三千隻一悟。”

眾人沉默片刻,然後鼓掌,大勝喝彩。

慧苦用六十年求佛,少女卻答六十年不過一須臾,三千佛門真義,她隻需一悟。

這是何等的智慧,又是何等的自信!

慧苦敗退,聽完,不發一語,良久,才雙手合十歎息道:“施主根器鋒利,老衲不及遠矣。”

第三位高僧慧能大師點頭,他是這三位高僧裡,最有智慧的一位。眼見其他兩位高僧已經輸了,他鎮定自若,絲毫不亂,吐出一道偈子:

“庭前枝葉複還卷,

天上明月圓又缺。

般若智慧說佛前,

無枝無葉也無言。”

這一道偈子又引起滿堂喝彩,眾人皆認為這一道偈子比之前的偈子高出許多,因為這一道偈子點出的是佛家關於永恒的“空和無”的哲學道理。

那少女也沉默下去,這道偈子的確比之前的偈子好得多了,但是對她來說,也不難攻破。於是,她沉吟片刻,說出一道偈子:

“佛祖本無相,

如何與他言。

禪意都是空,

如何見眾生?”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法門寺被夕陽塑了一層金光,鐘聲悠遠,大殿裡傳來僧人們做晚課的聲音。

佛光萬道中,那少女的那一道偈子,像是一道閃電,比萬丈佛光更加燦爛。

佛祖本無相,禪意都是空,佛門弟子,誰敢如此說?

於是,有圍觀的佛門弟子憤怒地抗議:“大膽妖女,竟敢對佛祖不敬!”

少女微笑道:“如何說我對他不敬?”

一個僧人指責道:“你說佛祖無相,禪意是空,因此眾生如何與他說話,怎樣信他?這豈不是對佛祖不敬?”

慧能禪師仁慈地看著那僧人,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那少女站了起來,看著那僧人,同時也向著法門寺眾人,坦蕩一笑,豪氣萬丈。

像是天生的君王俯視她的臣民,她說了一段話,聲音清越,緩慢而又清晰。

“師父此言差矣,佛祖在《金剛經》裡說過,‘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心經》裡也說過,‘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在說著這段經文的時候,她有些恍惚,像是很久以前,在什麼地方聽過。

於是,她繼續念著《心經》,神態莊嚴溫柔,她那麼嬌小,然而此刻站在人群中間,卻像高坐蓮台講經的菩薩,冇有任何人敢忽略她。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聽完了這段經文,眾僧無言。

這一道偈子,如此通透,又如此霸道。

再也令人無法反駁。

為了對抗佛祖,她曾經苦修佛法,希望悟得其中的破綻。

因此,對於佛法,她非常熟悉,特彆是那些重要的佛經,她幾乎能夠倒背如流。

這一場辯難,眼看那少女就要勝利了,她已經站了起來,然而,有一個孤月般的聲音自人群後傳來,像是海上升起的明月:“姑娘根器鋒利,貧僧也想與姑娘辯難一次,可否?”

眾人轉身過來,草坪上遠遠走了一個麻衣僧人,霞光在他身上披成一件輝煌的袈裟。

依然湛湛如月,明明有光。

神秀。

神秀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褐衣僧人,是他的弟子釋真。

春深雙手合十,點頭微笑:“請大師指教。”

萬道霞光中,神秀走近來,他口出一道偈子——

“無過去未來事,

無嗔癡貪婪意。

無慾無求無怨,

不生不滅不死。”

眾人如聞綸音,沉默許久,隻覺這是平生所聽過的最絕妙的一道偈子,一些虔誠善感的佛教徒,竟然流下了眼淚。

齊王看著神秀,又看著那驕傲的少女,不由笑了起來:“這和尚居然欺負一個少女,未免有些過分了。”

身邊人紛紛附和:“那倒是。”

南宮春深沉默了許久,她在思考這道偈子,她覺得這道偈子裡麵也許還包含了一些其他意思。

但是,思考了半晌,冇有頭緒,於是她抬頭,看著那個僧人,大喝了一聲——與汝何乾?

萬眾沉默,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應答,因為這精妙的對答。

神秀也懂了。

他懂了以後,不再說話,隻是雙手合十,歎息一聲:“施主,貧僧再送你一道偈子。”

夕陽掛在寺廟鐘樓的屋簷上,像托著一輪溫柔的木樨清露,萬道霞光下的法門寺,如夢似幻,而又燦爛輝煌。

神秀站在晚霞裡,看著她,雙手合十,說出了一句佛言——

“此日月輪,可令墮落。妙高山王,可使傾動。諸佛所言,無有異也。”

南宮春深看了他一會兒,眼中的餘光卻瞟向了齊王,然後,她轉身就走。

接下來就看齊王會不會留下她了。

果然,一個香客模樣的隨從攔住了她:“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南宮春深露出了微笑,看見遠處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量高大、氣度非凡,正準備走過去。

然而,忽然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同一個方向,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向同一個地方聚焦。

-們現在的身份,想想有多少人盯著我們,等著抓我們的錯處?我們必須要夾著尾巴做人,不能得罪任何人,不然,你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南宮月夜推開她,冷笑道:“那你還敢在宮裡賣東西?”春深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這是宮中慣例,偷偷摸摸賣了不算什麼大事,但是,賣了還鬨出來,可就是大事了!有些事情,隻能做,不能說,你明白嗎?”一陣沉默,南宮月夜輕輕歎息了一聲:“阿春,我明白了。我們是亡國之人,勢必要比旁人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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