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不安,如今已然是要被壓垮了。他掛念他和她的兒女情長,擔憂她的生死安危。但當然更多的家國情懷,掛心著正於沙場的萬千將士,真心期盼他們每一位都能無病無難大捷而歸。穆謹知道陛下有要事正想,如今定是食不下嚥,也不好再勸,正當他不知所措之時,陛下寢宮的門突然又被狠狠推開了,和他小心謹慎地推開時截然不同。大門“哐當”一聲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也一下子驚醒了陛下沉浸在牽念中的心。還未來得及轉頭來看,耳畔便...-
當今聖上的寢宮裡掛著一幅畫像。
就掛在他桌案後牆的正中央。
他每日忙完政務,回到此處的第一件事,
就是抬頭瞻望一番。
畫像上是一位正騎著馬的女子的背影。
用紅絲帶束著一高馬尾,髮絲飄逸,
著一身深色鎧甲,披一塊紅綢披風,
身姿挺拔,右手執一柄寬頭長刀,名為壯刀。
騎一匹健壯白馬,四隻馬腳掌底都鑲著馬蹄鐵,
使它得以健步如飛地帶著那位豪情萬狀的女將軍在敵陣之中奮勇拚殺。
畫雖然未動,隻是靜靜掛在那處。
但因畫師畫功精妙,完全畫出了那時那景的神韻,
再有那女子英姿卓越,形態瀟灑,
整體看來真真是躍然紙上,活靈活現,呼之慾出。
陛下每每看時,
也總覺得身臨其境。
好似自己也身騎駿馬跟在那女將軍之後,
與她一同赴敵陣,守疆國。
已覺自己已然身處那硝煙瀰漫,火海洪流、腥風血雨之地,
受著凜冽寒風的吹刮,手握利刃身騎快馬,
與那萬千將士一同守疆殺敵。
可無奈,
身為一國之君要鎮守後方,以穩定民心,
馮逸喆鮮能有禦駕親征之時。
上一次上戰場也已是一年多前了,
所以即便覺得心潮澎湃,想要大乾一番,
他也隻能默默忍耐,
隻誠心虔意地為那萬千將士當然還有那女將軍祈福。
已然到了用膳的時辰許久,
可馮逸喆的心思卻還是冇有要從那畫上收回來的意思,
依然目光如炬,憂心忡忡。
她帶兵已離開有數月,
過了約好要迴歸時許久,
還是鮮有訊息,真不知到底如何了。
禦前太監穆謹在殿外已然恭恭敬敬多候了半個時辰,
也知道陛下此刻心馳神往不可被打擾。
但…陛下龍體要緊不用飯可如何是好,可不能再耽誤了。
若是因此廢寢忘食,皇後孃娘戰勝歸來可是要怪罪的,
那女子強悍勝過京城中任何男子,自己和陛下可都萬萬招惹不起。
所以即便惶恐,他也還是定了定神,推門進去,
打斷了這位晟國皇帝馮逸喆的思緒。
而穆謹口中的這位皇後孃娘就是畫中的女子,
全名莊沛然,
是這位癡情陛下的一生摯愛,
也是那位坐鎮前方不輸任何男子的女將軍,
還是一位製刀師,主要擅長的是鑄壯刀。
那畫中描繪的形狀在當時真算得上是獨樹一幟的刀,
就是由她親手鍛造的壯刀。
親自選料,淬鍊,打製,
每一處都親力親為,
所以用起來也格外稱手,
也用此刀斬殺了無數敵人,
衝鋒陷陣,保衛了一方疆土。
讓自己和這特製的壯刀都聞名於世。
也讓天下女子的生活也因為她的成就展開了無限新的可能。
穆謹進去之後,
顫顫巍巍地和這位陛下說的都是些讓他趕緊用膳,要保重身體之類的話。
可是她的心思似乎還是未能從那畫上給收回來。
還開始呢喃自語起來。
“不知此刻如何了,不過,是她的話,應當是絕無須朕擔憂的。”
“我的沛兒真乃巾幗豪傑,國之女子的典範。”
他盯著那畫上女將軍的颯爽背影,
一遍一遍想起此刻仍在沙場上奮力拚殺的莊沛然,
想著自己究竟是修來瞭如何的福氣,
如今得以與如此一般奇女子舉案齊眉,伉儷情深,
共守得這一方天下。
馮逸喆雖為一國之君,
理應也該考慮子嗣綿延,
他卻也心甘情願地隻守著那豪情萬仗的女將軍一個,
發誓除她之外絕不再娶。
如此癡情忠心的帝王在曆史長河裡都是相當罕見的,
不光成就了一對聲名顯赫的神仙眷侶,
也成為後世的一段佳話。
此時戰場之上,
如陛下料想的一般,
戰士們浴血奮戰,竭力拚殺,拋頭顱灑熱血,高舉兵刃,衝向敵陣。
而藏在那精妙絕倫鋒利無比的刀槍劍戟中的,
除了有將士們,
想要保家衛國守護背後一方安土的決心,
想要攻城奪地擴展疆土讓百姓過上更好日子的野心,
想要證明自己的風采和能力昂揚著的鬥誌之外,
還有赤誠火熱、精益求精的鑄造師的工匠之心。
他們雖未能上戰場,
可也卻為每一場戰役的勝利。
也為每一場的戰敗揹負著痛苦和懊悔。
雖在後方,也依然身臨其境地感受著相似的腥風血雨。
戰士們也算是帶著他們的這一份信念和力量拚殺在前。
莊沛然真的已經離開得太久了,
此戰也定是非同小可。
馮逸喆忍不住日日思慮,
將那戰事圖,地形圖等等…每日都看個數遍,
推測分析眼下的情勢,她可能會遇到的困境,焦慮不安,
如今已然是要被壓垮了。
他掛念他和她的兒女情長,擔憂她的生死安危。
但當然更多的家國情懷,掛心著正於沙場的萬千將士,
真心期盼他們每一位都能無病無難大捷而歸。
穆謹知道陛下有要事正想,
如今定是食不下嚥,也不好再勸,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時,陛下寢宮的門突然又被狠狠推開了,
和他小心謹慎地推開時截然不同。
大門“哐當”一聲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也一下子驚醒了陛下沉浸在牽念中的心。
還未來得及轉頭來看,
耳畔便傳來一聲高昂清亮的聲音,
“陛下,臣回來了!”
馮逸喆回過頭,揉了揉了眼睛,定了定神,
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才發覺自己並非是在幻夢,
那畫中女子如今真的就在他眼前,
回來了!
莊沛然和彆的將軍不同。
不喜歡傳軍報回來,
不喜歡在事情未完全又個定果之前就妄下定論,
給他人以莫須有的期待或失意。
除非有一定要陛下定奪的事情,
其餘的時候都幾乎是毫無音訊。
所以她出征時,
每每想要知道她的訊息真真都是難上加難的。
不過,陛下也不擔心,也尊重她想要專心迎戰的習慣,
她做事一向穩妥,對於軍事也是頗有心得,
若有實在是危急的情況當然也會及時傳信告知,
所以於她,
冇有訊息就是冇有遇到難以攻克的險境,
就是好訊息了。
莊沛然還未來得及脫盔卸甲,
還穿著那如畫中一般的裝束,
身上還帶著血漬塵泥,就急匆匆這麼進了陛下的寢宮。
在沙場數月,回來之後第一個最想見的人,
也就是這位當今的陛下。
一向最喜乾淨的馮逸喆也不嫌她,
也不顧皇帝的威嚴,
她剛進門就迎了過去,一把把她攬在懷中,
思念之情奔湧,甚有眼淚流出,
歎言道:“沛兒此行辛苦了!”
莊沛然無需多言,這位陛下就已然知道,
她又是大勝而歸了。
這山河萬裡,有她在便又可安然無恙了。
她和勝利要不然就是一起回來,
要不然就是一起不回來。
之前有一次就是,明明約好了三月之內班師回朝,
結果那仗因為地方突然來了援軍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本來大好的局勢被瞬間逆轉,隻能暫時撤退另想對策,
如此便就打亂了原來的計劃,
陛下多次下旨讓她領著士兵們先回來從長計議,
但莊沛然就是不肯,無論他送多少道旨意過去,也堅決抗旨不遵,
也難得回信說了數十個必須堅守的理由,
比如說此地遙遠本就行軍了快半月纔到達,
且敵方若此時得勝難免會助長了進犯之心,
還有雖然一時戰敗但仍有轉圜餘地…等等,
陛下仔細想想也有道理,
沛兒一向穩重,關於打仗之事比起自己還要懂多了。
所以每次馮逸喆和她爭辯一番見她執意如此之後,
便點點頭隨她去。
莊沛然容貌清秀,大眼淡眉,鵝蛋臉,高鼻梁,耳輪分明,唇如激丹,齒如編貝,
膚若凝脂,身材略消瘦高挑,高近七尺,玲窈窕之姿,
乍看起來妥妥一副女嬌娥模樣。
可走近細看…卻見其臂膀有力,手指有繭也不纖細。
身板筆直,走路生風,美目含威,英氣逼人…
雖然是女子不假,但也絕非一般的尋常女子。
是晟國百餘年曆史上第一位女將軍。
雖為女子身,從小也被教習女紅烹課及許許多多世俗女子應當熟練掌握之事情,
可莊沛然心中誌向豪情絕不輸這世間任何男子,
心中之愛,
戎裝遠勝於紅裝,刀劍遠勝於書畫,兵書遠勝於女德女戒…
確乃巾幗豪傑,也正好得了機會。
遇見一有明君之才的夫君,今得以施展抱負,
從此亦開辟女主可名正言順從軍的先河,
為女子除織造烹煮安守在家之外另謀了一條新的出路。
朝廷軍中也即將有一支足以上陣殺敵的女子軍。
也會同她一般攜利刃騎快馬,作為騎兵上陣。
馮逸喆將莊沛然緊緊抱於懷中,潸然淚下,
覺得她似又瘦了些憔悴了些,那處的風沙吃人或許真的也不假。
“我們勝了…大勝…淵國答應二十年內不再進犯…”
“好…很好…沛兒果然不負眾望。此去,受的傷可還…”
“臣無大礙,就是辛苦了將士們,陛下之後得好好犒賞他們纔是,此戰軍中所有都表現得很是英勇,應當好好嘉獎。”
“好好,你們為朕打贏如此之戰,朕定要好好封賞!”
“那…還有一事…”
“但說無妨,朕都答應。”
“臣想陛下了…陛下最近可還安好…可有好好用飯,晚上可還安睡…明明是臣奔赴沙場苦戰,可為何陛下您也有些憔悴…”
說到這裡,莊沛然突然魏紅了臉,暫時褪去了一身榮光,
變成了羞怯的小姑孃家的樣子,真切地擔心著他的丈夫。
“我留在這裡能有什麼事,好著呢!朕也想你了,你都不知你們離開這些時日,朕有多憂心。”
“那…臣是不是還是得多傳信回來更好…”
“我走和回還有中間數月都是悄無聲息的,你一定…”
“無妨,比起這個,朕隻要你們都平安。比起暫時的壞訊息,朕和你一樣都更喜歡最後的好訊息。”
比起“臣妾”,沛然更喜歡自稱為“臣”,
比起皇後的身份,還是更喜歡巾幗將軍的名號,
比起自己的思念還是先彙報戰況更加要緊。
二人雖然談的都幾乎是公事,但是…
從中也不難看出二人對彼此的綿綿情意,
雖隻字未提,但所有語氣似乎也都含著那麼一番意思。
見此聞此,
其實一直在旁圍觀欣賞,卻都被置若罔聞了的穆謹,
望著國家的兩位主人臉上都泛起的笑意,也微笑起來。
也跟著一併放下心來,大步邁出門去,
和禦膳房的掌事亮聲言道:“皇後榮歸,陛下寬心,可以上膳食了!”
“當初幸好你落選之後又入選了。要不然我說不定就真遇不著你了。那我可該如何是好呀…”
馮逸喆再次慨歎,要是冇有這位了不得的奇女子,
自己這一生到底會變成一副何等模樣。
還能不能得父皇另眼相看,
能不能坐上這皇位,
還能不能守住這山河萬裡…
很對事情或許若是冇了她就會真的截然不同了。
莊沛然也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久違地不是迎著尖銳的風沙塵土,
而是挨著那柔軟光滑的絲製龍袍,得以暫時放鬆下來,
心裡也暫時安了,然後輕輕道了句:
“是呀,要是冇能遇著你那該如何是好呀!”
確實,當初若是冇能有那麼一番的入選和落選,
兩位估摸著是都不會有如今一番家國無恙幸福團聚的美景了。
他們就如那壯刀和馬鐵一般,就算來路截然不同,
但又註定是要相遇且相輔相成的。
-些,其餘的也都不算突出。陛下並不喜歡太高跳的女子,也並不覺得她別緻,於是在端詳了她一會兒,隨便問了幾個關於她和她家的問題之後,就擺擺手,示意她落選了。雖然在進來之後,看見姑娘們“百花齊放”,她便也就對入選之事冇抱太大希望。隻是未曾想,陛下好像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隻不過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還冇讓她展示些什麼才藝或者讓她再走近一些,就將她趕了出去。莊沛然失落地往回走,順著來時的那條路,貼著那紅牆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