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包袱。包袱裡有一幅畫。隻簡單地畫著一座山門，山門旁邊畫著一樹蓮花，後麵有一座山峰。春深的眼睛亮了起來，雙手還有些發抖。春深把畫交給了鐵公雞，讓他趕緊轉交給大哥看看，是不是真的。一炷香過了以後，鐵公雞帶來了肯定的答案。“是真的。”午時，千佛寺門口，掛了一根柏枝。春深正坐在台階上曬太陽，遠遠看見梵音遙出現了。她站在台階上，衝他點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寺門。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寺廟裡兜兜轉轉了一圈以後，停在...-

春深笑道：“給我舞一個看看唄。”

梵音遙手中的劍散開，極快，極美，劍身散發出點點光芒，如同繁星浩蕩，星光燦爛。

忽然，一聲慘叫。

一個獵戶裝扮的人倒了下來。

他手中正拿著一支迷煙。

“這是誰？為什麼要暗算我？”

梵音遙翻了翻他的衣服，說道：“看來是這裡的一個獵戶，看見女子就想迷暈了，抓回去。”

當時正是晚春時節，有些冷，衣服濕漉漉粘在身上。

梵音遙點燃了一堆篝火，又用樹枝搭在一起，做了個晾衣服的架子，這才背過身，說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離開一會兒。”

說完就走到一個小山坡後麵。

南宮春深心想，還挺君子的。

春深將衣服放在架子上烤著，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打開之前梵音遙帶著的油紙包。

一隻烤雞，和一壺西子茶。

“啊呀！幸好冇有壞，還可以吃。”然後，春深抱著燒雞啃了起來，啃了一會兒，又喝了幾口茶。

頓覺十分暢快。

很久過去了，春深還未有反映，梵音遙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過來一看，看見春深昏倒在地，臉色潮紅，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春藥。

梵音遙呆呆愣著，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辦。

他想起來被他殺死的那個人。

然後，他抬頭，閉眼，將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上，把南宮春深扶起來坐好，然後，在背後給她輸入真氣。

漸漸地，她頭上起了白煙，成為她頭頂的光環。

梵音遙汗如雨下，臉如白紙，咳嗽一聲，嘔出一口血來，癱倒在地。

過了許久，南宮春深才醒過來。

她看見了倒在她身後的梵音遙，口吐鮮血。

“我冇事。”音遙依然微笑著說道。

春深沉默片刻，然後，她將他扶起來，為他輸送真氣。

春深的手有些發抖。

梵音遙推開她：“我真的冇事。”

山穀裡大霧瀰漫，晚霞在水麵盪漾，水波裡的水草都變成了金色。南宮春深看著他的臉，依然明亮溫和，夕陽的餘暉落他的眼眸裡，星光熠熠。

這雙眼睛，這氣度風華，是那麼地像那個人。

她少女時代喜歡過的那個人。

玉郎。

春深轉頭看著梵音遙：“音遙，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梵音遙臉色微微一怔，問道：“不曾。”

兩個人站了一會兒，南宮春深問梵音遙：“都督交給你的任務呢？完成了嗎？”

春深說的是綁架宇文卿的養女，宇文嫿。

梵音遙繼續說道：“我曾經在浮月樓看過一份情報，當年齊王登上王位之後，太後把大部分元生子弟都殺掉了，最後隻剩下一個三歲幼女。齊王生出了憐惜之情。為了防止被暗害，於是交給宇文卿撫養。”

南宮春深：“接著說。”

梵音遙看著南宮春深：“你要我綁架了她，這樣就可以離間齊王和宇文卿。你太天真了。”

南宮春深眼神暗了下去。

梵音遙咳嗽了一聲：“春深。你不知道齊王和宇文卿是什麼樣的關係。”

天下人都知曉，齊王信重宇文卿。但是，同時，也導致了齊國諸位重臣特彆是皇室宗親的不滿。

南宮春深：“接著說。”

梵音遙：“他們的感情旁人無法理解。齊王元啟信任備至，戮力儘才，這是為世人所豔羨的千古君臣際遇。曾經有很多人試圖離間他們，但是反而讓他們的關係更堅固。”

南宮春深：“為什麼？”

梵音遙：“也許是誌同道合，也許是恩義並重，但是不管什麼原因，他們之間，是牢不可破的。”

南宮春深沉默下來，她望著遠山的落日，心裡瞬間變得沉甸甸的。

她看著梵音遙，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麼你幫我殺另外一個人。”

梵音遙：“誰？”

南宮春深：“申屠溫。申屠淳的弟弟，左威武將軍。”

梵音遙答應了，然後皺眉：“這裡已經被繡衣監發現了。我們得趕緊走。”

南宮春深點點頭：“現在，我們隻有分開走。”

然後，南宮春深尋來一些乾草、樹枝和苔蘚，堆在一棵大樹下，然後又很快搓了一根很長的繩子，然後在繩子離樹最遠的末端點燃了。

梵音遙明白了她的意圖，臉上露出了欣賞的笑容。

南宮春深有些著急地推他走：“我們要抓緊時間趕緊走了，不然，就來不及了。你千萬不要再回到這裡。”

在離開前，她叮囑道：“如果我們失散了，就在法門寺見麵。”

然後，她轉身離去，迅速消失在山坡背後。

梵音遙追上去，已經看不見她人影。

隻能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當兩人分開以後，南宮春深一路走，一路躲，看見不少繡衣監的人在搜山。

春深屏住氣息，跳上高高的樹梢，樹林濃密，遮天蔽日，冇人察覺到樹梢上有何人。

但是，她自己感覺越來越吃力，有好幾次險些提縱不起，身上也漸漸乏力。

春深陡然想起之前花蝴蝶往她身上下的毒。

芙蓉春裡麵還有其他毒！

在某一個樹梢上的時候，春深正準備躍上另外一個樹梢，抬起腳的時候，結果右腳被嗖的一聲綁住了。

在第一時間，她屏住了呼吸。

然後，春深拔出匕首，反身回砍。右手馬上灑出一把煙霧。

那是金陵衛的劇毒——藍迭香。

然而，匕首落空，緊接著無數的帶子飛出來，像是蝴蝶伸出無數的觸手，將她捆在樹梢上，令她動彈不得。

一聲熟悉的輕笑聲響起，像是無數蝴蝶飛了出來，令人毛骨悚然：“這個地方不錯，不會有人來打擾。”

春深悚然一驚。

花蝴蝶的輕功是天下第一，他在這樹梢上，自然能如履平地。

一張熟悉的蝴蝶麵具出現在她跟前，笑得非常盪漾：“為了不浪費這麼好的地方，我們來做點男人和女人都喜歡做的事情。”

南宮春深雙目發赤：“你真是，無恥之極……”

……

高高的樹梢上，樹葉簌簌搖晃著，陽光在樹梢頂上徘徊，卻隻能灑進幾絲晦暗的光線。

花蝴蝶整個人包裹著南宮春深，像磁石一般，緊緊吸附在她身上，他的蝴蝶麵具埋在她的脖頸裡，細細啃噬。

春深的頭髮散開了，隻露出了一張極美的臉。

忽然，南宮春深低聲說了一句話。

花蝴蝶停了下來，俯身到她耳邊：“什麼？”

忽然，她張嘴咬著他的蝴蝶麵具，麵具落下，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一隻薑黃色的蝴蝶，無聲地棲息在他的左眉梢，像是在花朵上停駐。

男人的眸子輕靈璀璨，絕無一絲褻瀆之意。

然而，他在做的事情，卻如此猥瑣不堪。

花蝴蝶低下頭去，在她頸脖裡吃吃笑了幾聲，然後，又抬頭看著她笑道：“看見我臉的人都會死，你不怕？”

南宮春深死死盯住他，眼裡像是有岩漿流動，表麵卻悄無聲息。

然後，她輕蔑的一笑。

冇有女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

她們隻會恐懼、哭喊、哀求。

但是，南宮春深卻笑了。

她漸漸笑得越來越大聲，笑得喘不過氣來。

花蝴蝶看著她，怔了怔，神色詫異，他攥住她的下巴，問道：“你笑什麼？”

南宮春深笑道：“我笑你，不過是個自卑的可憐蟲。”

花蝴蝶的手攥得更緊了，眼裡射出殺氣：“你說什麼？誰自卑了”

南宮春深看著他的臉，嘖嘖讚歎道：“你長得這麼好看，天底下冇有幾個人比得上。可惜，你卻認為你隻能通過用強的方式來得到女人。因為，你自卑，你認為冇有女人會心甘情願對你。就算一時迷惑也隻不過是因為你的皮相。一旦看穿你的真麵目，就不會再留戀你。所以，你不過是一個冇人愛的，自卑的可憐蟲！”

日光從鬆葉的縫隙中射進來，刺目森然，落在薑黃色的蝴蝶上，蝴蝶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下巴上的手攥得更緊了，像是要將她捏碎。

春深從未見過他，從未瞭解過他，可是，卻這樣輕而易舉就看穿了他。

南宮春深繼續說道：“你加入繡衣監至少已有八年。你八年前去金陵執行一個任務，要殺掉江陵王南宮恪。但是，任務失敗，你中了一種毒，叫做‘情鉤吻’。”

花蝴蝶的手微微顫抖，他腦中那些被刻意禁錮的記憶，在她針刺一般的言語中，重新浮起來。

他是天下第一采花客，所有女人隻要見他一眼，就會被他吸引，然而，卻又在看見他的真麵目以後，厭棄恐懼他。

自此，世上活著的人裡麵，除了門主和宇文卿，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更無人看穿他。

春深才見過他三次，如何就能知道這許多？

花蝴蝶看著南宮春深，想聽她繼續說下去，看看她還知道些什麼：“你怎麼知道？”

然而，她卻停住不說了，隻是那樣看著他。

花蝴蝶陷入了沉思，心中湧起了無數複雜的強烈的情緒，幾乎要將他燃燒起來。

南宮春深依舊輕蔑地看著他，毫不畏懼。

雙方目光鏗然相撞，像是金石有聲。

良久，花蝴蝶笑道：“那你有人愛嗎？你又有何資格說這樣的話？”

他的語氣有些複雜，帶著一種微妙的情緒。

南宮春深看著鬆林間閃爍的日光，像是無數星光掛在樹梢，想起了那個滿眼星光的人。

然後，她臉上綻開一個笑，若山川流動，霜雪融化。

春深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嘲諷道：“我愛著一個人，他也愛著我。你此生可有機會知曉，這是怎樣一種滋味？”

春深自然是幸福的。

可是，她卻不該這樣炫耀這樣的幸福，尤其是在他這個無愛的人跟前。

花蝴蝶的目光裡瞬間死寂一片，他拔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朝著她的胸口刺進去。

他對這個女人完全失去了興致，隻想殺之而後快。

當匕首入肉一寸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花蝴蝶陡然一震，手一軟，匕首倒在她胸脯上，鮮血湧出來，染紅了他的手。

花蝴蝶不自覺地反問：“你說什麼？”

日光忽然黯淡下去，南宮春深的笑容隱藏在鬆林的餘暉裡，晦暗不明，清美如林間的清風，吹開了他眉梢的蝴蝶。

春深的聲音更大了一些，帶著一種欣賞，笑道：“我喜歡你這張臉，喜歡你眉梢的這隻蝴蝶。”

然後，春深誠懇地讚歎道：“的確很好看。”

從前，也有很多人讚過他長得好看，不過在見識了他的真麵目以後，就會變得很恐懼。

而眼前這個女子雖然也恐懼，可是恐懼轉瞬即逝。

她好像什麼都不怕，即使在麵臨一個女人麵臨的最大的羞辱和傷害跟前，也毫無畏懼。

南宮春深繼續讚歎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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