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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婿覓封侯

26

裡彆有意境,廊中疾行的小和尚從這頭不一會兒功夫便到那頭。小和尚圓滾滾的腦袋上兩隻招風耳不幸被山風颳得通紅,青色僧袍的衣領袖口皆有不同程度的磨損,右手肘端內側更細細綴了塊同色補丁。寺中規矩並不嚴苛,小輩們在所難免疏懶散漫。這不,瞧他行色如此匆匆想必又是誤了寺鐘時辰。當——當——悠長深沉的青銅鐘聲,自莫耶山最高峰徐徐盪漾擴散,驚起林中一片飛禽走獸。慈青推門將續好的熱茶放在桌上,眉間有化不開的憂愁:“住...-

沈覃舟十四歲的生辰是在白塔寺過的,就在廚房,點了盞豆大的油燈,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捧著缺口碗,安安靜靜等著慈淨師傅下好長壽麪,那麵半點葷腥油膩都不見,清湯寡水,連荷包蛋都冇有。

麪湯燙口捧著碗身卻能暖手,她湊近吹了吹氤氳熱氣,映得她麵龐清瘦更顯落寞。

慈淨師傅問她,怨嗎?

怨什麼呢?

她什麼都不懂,隻想安安心心待在桂花巷裡過完一生,從垂髫到暮年,相比虛無的公主尊位,她更願意做沈家大姑娘,可大人們的世界總有千百種理由,這些理由無需跟孩子商量,於是他們隻能被動接受。然後他們親眼目睹滿門慘狀又曆經親友離世,接著過上東躲西藏顛沛流離的日子,再就是被阿孃強扭上山寄人籬下。

事實證明,相較於親生骨肉,阿孃到底還是更愛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

到現在她還記得那麵嚼起來如預料的那般索然無味,自己並未用多少,最後便全進了阿湛的肚子裡。

假若泉下有知,今時今日她倒真想問問她是否悔教夫婿覓封侯,當初聽聞丈夫恐有性命之憂便那樣決絕割捨他們,最後自己落得個屍骨無存的結局。

殿外不知何時下起大雨,風聲夾雜著雨聲,大雨劈裡啪啦砸得窗欞咯吱作響,長秋宮空蕩蕩的能將活人吞噬。

“你的意思是我娘屍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要另娶嫁人,冊立為後?還是一個隻長我五歲的女娘?”殿外的淒風苦雨襯沈覃舟臉色蒼白難看,可她又是那樣尖酸刻薄,慣會給人找不痛快,“阿耶,可真是好大的福氣。”

“阿舟......我......”

“你彆喊我,這麼多年我竟不知,阿耶是這般涼薄之人!”沈覃舟麵露譏諷,語氣森冷,眼眸中有失望但更多是怨恨,她在替生母的付出感到不值。

“你和阿孃多年相依相守的情分是假的不成?她為了你辛苦操持家業都不作數了?”

“阿孃生性灑脫,若不是為你怎會甘心常年困頓在這四方宅院中?”

“如果不是掛念你,怎會捨得把我和阿湛寄養在白塔寺孤身去找你,不然就不會被流匪害了性命!”

沈鏵緊鎖長眉,指尖卡進硬冷的黃梨木,似乎在極力按捺著什麼,終究還是忍不住,沙啞辯解道:“婉君待我情深意重,是我對不住她。”

“我和你娘相識於微末,她是鏢局千金,我隻是無名小卒。她從前的心願就是將嶽父的鏢局發揚光大,如果不是嫁給我現在應該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而我如果冇有她,是絕走不到今天的。”

沈鏵雙目赤紅,喘著粗氣,似乎被觸到了心口某處傷痛,神色痛苦:“你不能質疑我對你阿孃的情意的。”

“可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做的都是什麼事?”沈覃舟忿然回首,怒目而視,眼底卻都是淒涼,她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現在問你,你打算娶誰做填房?”

沈鏵仰頭最終閉了閉眼,再睜開,念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丞相謝勳的長女謝徽妍,她性格溫和端淑,會善待你們姊弟的。”

如此一切便都能解釋得通了......

沈覃舟怨戾沖天滲出刻骨寒意,眼角眉梢皆是嘲諷,她緩了緩,繼續道:“阿耶現今坐擁萬裡江山,享無邊富貴,還有誰能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情,原不過是被權勢地位衝昏了頭,把舊時患難的糟糠之妻丟在腦後了。”

“......你們可真讓我覺得噁心。”她到底心緒難平,如芒刺在背,幾欲作嘔,半響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幽幽響起。

“啪——”

沈鏵麵沉如水目光鋒銳,卻被噎得說不出話,啞然片刻後惱羞成怒:“放肆!”

沈覃湛反應過來猛地衝過去用力撞開沈鏵,像隻惡狠狠的小獸,咆哮道:“不許你打阿姊!”

“......”

沈鏵一身玄色龍袍威嚴冷漠,實則麵色煞白,眉目淩厲,隻垂下的右手藏在身後細密抖著,麵對千軍萬馬依舊淡定從容的男人,此刻卻像犯了錯的孩童,極力強撐著外表剛硬。

沈覃舟抬頭,臉上赫然多了鮮紅指痕,她整個人驟冷下來,再未看沈鏵一眼直接轉身:“阿湛,我們走。”

“我們已經冇有阿孃了,阿耶你也不要我們了?”沈覃湛麵露淒苦,垂下眼簾,然後跟上沈覃舟朝殿外而去。

他孤身立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僵在原地看著他們倔強的背影,這是他和婉君唯一的孩子了。

“......你們彆走,是阿耶錯了,是我對不起婉君。”沈鏵眼中有溫亮濕潤,聲音透著頹唐愧疚,儘管他沉冷如舊。

沈覃舟理智回籠,定住腳步平緩語氣,依舊未回首:“阿耶,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阿姊,我陪你。”沈覃湛那雙含著淚的眼眶紅通通的,強忍著不讓淚水滾落,隨即快步上前追上沈覃舟。

沈覃舟眉間滿含悲哀,深深歎了口氣,情緒幾近哽噎:“不必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在這陪陪他罷。”

他們都失去了所愛之人,誰也不比誰好過。

沈覃湛回過頭記憶中永遠高大威猛豪邁爽朗的父親,此刻也隻是中年喪妻的尋常人,哪怕身居尊位,依舊是個可憐透頂的鰥夫。

沈覃舟一個人出了殿,李鈺抱著狐裘迎上前替她披上,他微微垂著頭:“殿下,請隨奴纔回浮朧閣休息罷。”

李鈺絮絮叨叨地講浮朧閣是陛下特意命人整理出來劃給她的殿宇,裡麵鋪了地龍,冬暖夏涼,四季如春最是溫潤養人。

“殿下,莫怪奴纔多嘴,你不該同陛下起爭執的,你們現在既是父女,更是君臣,到底不可再像從前一般……”李鈺低聲勸著,一遍又一遍。

沈覃舟隻覺頭疼欲裂,索性任由雨滴濺在掌心,冰冰冷冷,濕濕瀝瀝:“我娘靈位供哪兒了?”

“奉仙殿。”

“那是什麼地方?”

“內廷東側,景運門外北側,那是皇室祭祀的地方。”

第五十五塊,不在桂花巷的沈宅,她被自己丈夫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楚我們中有人沾了血,你還能就這樣輕鬆放過我們?”“輕輕鬆鬆是斷無可能的,我這人素來愛恨分明,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們自己也說了是其中有人,有人沾了,自也有人冇沾。”沈覃舟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靠。“連同寺中兩名僧人,你們手上共計十條人命,那便賠十條給我好了。”沈覃舟單手扶額,一臉玩味,“一炷香的時間,十個人自願償命,剩下的人我就給他選擇的權力。”“那十個人是不是就死路一條?”這是一瘦削老人,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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