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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踏川蜀

26

逝,詔令兩位重臣托孤。一位是昔年平定遼東的征西大都督司馬懿,另一位是大司馬曹真之子曹爽。而眼前這位體態肥胖的大臣正是後者。曹爽聽了三朝元老趙儼請辭的話,溝壑縱橫的臉上神色如常,目光卻黯淡了幾分。自從他將同為輔政大臣的司馬懿排擠出中樞之後,這些年他在朝中行事不可不謂揮灑自如、風頭無量。可眼下確實碰到了難事。明帝在位時,司馬懿曾節製關中數年之久,關中隴西諸將多為其舊部。為削弱司馬懿在關中的影響,曹爽以...-

景元四年

烏雲籠罩了城岡,風波捲起千層沙。

甘鬆城下,老將軍負手站在城門前,回首望著身後在西風呼嘯中的城樓,眼中積蓄著滔天怒氣與憂慮。

“將軍,東邊來報!”

“念!”

“橋頭失陷,東進會師。”

“哼!”鄧艾冷笑一聲,一把搶過士卒手中的木牘,“會師?薑伯約退去劍閣、倚仗天塹,還有什麼可會的!”

血紅色的戰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一個巨大的“魏”字揚在上空。

在旗幟的黑影下,鄧艾轉過身,背對著身後的三萬人馬,目光一沉,隨即做出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策——

“改道陰平,繞開劍閣,直取成都!”

“是!”

西風激盪,三萬大軍穿越七百裡無人山地,開往蜀中。

秋冬交替之際,洛陽城裡下起了瓢潑大雨。

東風凜冽中,雨珠砸落在地,掀開陣陣波瀾。

司馬孚站在簷下,目光穿過霧濛濛的雨簾,聲音卻比深秋的雨還要冷冽:“他來了多久?”

侍從回話:“杜長史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司馬孚輕歎一聲,撐起一把綠色油紙傘,冇入雨中。

庭園中青鬆的枝椏在風中發出繃裂的聲音,殘枝敗葉被寒流裹挾,在他眼前劃過,掉落在腳下。

司馬孚恍若未聞,走得穩穩噹噹,來到遊廊下杜預的身旁,“不惜歌者哭,但傷知音稀。杜長史雨中起笛聲,是為何人呢?”

杜預放下笛子,抬起頭,隻見他衣衫已被雨水打濕,臉上卻露出了笑意。

兩道身影撐傘走入雨中。

茫茫煙雨如同一陣迷霧,又如同一張密不可破的大網,在這紛亂的時局中不經意地迷了人的雙目,令視線模糊不清。

“鄧士載之事,我已知曉。”司馬孚喝了一口熱茶,望向換過乾衣裳後仍顫抖不止的杜預。

司馬孚淡出朝政多年,原不打算趟這趟混水。

不過,杜預在伐蜀之戰中做的是鐘會的長史,而他今天來卻是要為與鐘會毫不對付的鄧艾求情,這倒讓司馬孚頗覺意外。

杜預捧著茶,“鄧將軍雖未按計劃引軍東向,與鐘將軍率領的主力會師,可他奇兵突襲,改走陰平小徑,直取成都,一舉滅亡蜀漢,立下不世之功。雖此舉有違事先計劃,但舉兵前他也曾上言晉公。如今,晉公下令將其檻車征還,刀懸梁上,在下深覺不公。”

司馬孚笑了笑,他久不在中樞,卻也知道他那個侄子弑君之後急於立功,早早定下伐蜀之戰。

此戰的最初戰略意圖是形成一個鉗形攻勢:鐘會統帥伐蜀主力十餘萬,從駱穀、斜穀的大路進取漢中;鄧艾與諸葛緒各統諸軍三萬餘人從隴西進攻,進行戰略牽製。

鄧艾進取甘鬆、遝中阻撓薑維的行動,諸葛緒進占武街、橋頭切斷薑維的歸路,前後夾擊,阻止薑維退往漢中,以使鐘會率領的主力能夠迅速占領漢中,打開進攻成都的道路。

可由於諸葛緒行軍中的猶豫,差了一日的行程而未能阻截到薑維,使其得以成功從橋頭突破,引軍退往劍閣,與鐘會率領的主力相持。

按照先前的安排,鄧艾本應東向、與鐘會率領的主力會師,但此刻薑維已搶先一步退往劍閣、據險防守,先前的戰略意圖已無實現之可能。

於是鄧艾另辟蹊徑,穿過山地從而繞開劍閣天險,改進攻此刻兵力空虛的成都。

司馬孚站了起來,負手身後,“鄧士載有功不假,要讓功過相抵纔是難事。”

杜預愣了愣,臉上心事重重,“半月前,鐘會與衛瓘、胡烈、師纂一起上奏言鄧士載所為悖逆。群臣激憤,隻怕晉公會……”

他知道,在伐蜀戰役中,雖然名義上“詔諸軍伐蜀,皆指授節度”,但實際上鐘會纔是這場戰役真正的領袖,伐蜀的計劃佈置亦出自他手。

鐘會是司馬昭的心腹,堅定擁護伐蜀,由是得以越過地位、年資皆在其上的鄧艾,主導整個伐蜀之役的謀劃與展開。

他本就想藉此立功,奈何計劃落空,最後卻讓默默無聞的鄧艾一戰成名,懷恨在心是平常事。

鐘會是一個何等驕矜自傲的人,與他相交多年的司馬昭心知肚明。

那麼司馬昭顧忌的不是鐘會,又是誰呢?

司馬孚幽幽開口:“鄧將軍本是襄城典農屬下的部民,多年前家兄識其才,辟其為掾,才得以步入仕途,其後無論是開辟淮南屯田,還是在關隴抗衡薑伯約,鄧將軍行事都無可挑剔。儘管如此,數十餘年裡,他都不得入洛陽一步。”

杜預一怔,身體有些僵硬。

鐘會出身潁川鐘氏,鄧艾隻是一介布衣。

他由司馬懿提撥,與司馬昭毫不親近。典農出身更教滿朝士紳不起。這麼多年鄧艾久在地方上,是被士族大臣刻意打壓的結果。

“伐蜀的佈局裡,鐘會是鎮西將軍,衛瓘行鎮西軍司,其職本當隸於鐘會之下,但鎮西軍司又負有持節監察軍事之任,且晉公單獨給兵千人,使衛瓘能自立於鐘會、鄧士載之外。”司馬孚拎起梨花酒一壺。

清澈的酒水如蜀中的山泉一般下落,杜長史捧起熱氣騰騰的酒,卻渾身冰涼。

衛瓘得了不尋常的權力,他無疑是司馬昭用以牽製鐘會、鄧士載的一步棋。

而衛瓘倒向鐘會,就會打破原來局麵,這極有可能非他所想,而是得到了司馬昭的授意。

杜預歎了口氣,“這麼看,晉公早有除鄧士載之意。”

“不過……”司馬孚話鋒一轉,“前幾日,唐彬被遣前往隴右任一個軍中閒職,暗中大抵是在探查鄧將軍有無犯上罪證。如若他確無僭越之舉,想來也不會有事。”

“如此甚好。”杜預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鬆弛了下來,“鄧將軍素來耿介,雍涼吏民定不忍其獲罪。”

連天大雨,總是洛陽城。

撐傘轉身,落在傘上的雨珠四散奔逃,墜入地上流動著的條條細流中,濺起水花。

司馬孚送走了杜預,再度走入自家庭院,臉上素來雲淡風輕的神態轉而化作了冰霜。

鄧艾人還冇被押送到洛陽,司馬昭就遣唐彬前往隴右探察一二,司馬昭除鄧艾之心早有,哪裡用得著再讓唐彬蒐集罪證。

遣人探察,多半是恐隴右局勢不安、邊民騷動。

這麼看來,司馬昭必定知道鄧艾蒙冤,否則又何必擔心隴右局勢大亂。

司馬孚見迴廊上的擋風青幔已經殘破不堪,歎了一口氣。

他這個侄兒待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個處處和他唱反調的鄧艾呢。

-孟老真是悠閒呐。”孟康抬起頭,見來的人是司馬孚,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悠閒卻不清閒。”“天曉得明日是不是要打仗,我如今呀是一刻也不敢鬆。昔年伐吳,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毌丘儉突然各獻征吳之計。這仗說打就打起來了。結果呢,打出了個東關之戰。你說這些個都督,好好駐守城池便是了,何苦窮兵黷武。”司馬孚淡淡一笑。嘉平四年,主持淮南、荊州邊防的將領不約而同地提出進攻孫吳的策略,時間上未免過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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